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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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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要落到地上的吧。

谁知出乎他意料,几个月里经营的好人缘在这时候开花结果。他梦见所有人居然都一力保他,大家都说他是什么义气烈汉,好笑!

死不了,那么就活着。走一步,就是离过去那个自己远了一步。

他被充军发配,又经历了无数的冒险和复仇。他有足够的本事,只做让自己开心的事。

有人请他帮忙打架。他明知那是黑道黑吃黑,但谁叫人家恭维得他高兴,又给他好酒喝。当打手有什么不可以,互相利用而已。况且,他也很久没有舒活筋骨了,正好缺一个练拳的沙包。

有人陷害他、污蔑他。他杀了那人全家老少十几口,那叫一个痛快。

鸳鸯楼,孤单影,片刻成魔,再无回头路。

有人让他剪发换装,扮成出家人躲避追捕。他毫不犹豫的照做了。界箍、数珠、度牒、戒刀、黑袍,由另一个他称作嫂嫂的女人,亲手给他穿戴,一穿就是一辈子。他已经不在乎自己姓甚名谁、相貌如何、有过什么梦想。他不记得自己拜过的那些兄弟,他不记得自己刀下的每一个冤魂,不记得那只老虎长什么样子。

在他眼里,芸芸众生已经变得毫无分别,血肉里包着枯骨,脆弱得都如同那颗裸露的跳动的心。

再说,出了家,或许能赎些过去的罪?

虽然他不记得,自己到底罪在何处。

他似乎在梦中过了漫长的一生,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还身在牛车上,身边的女人和车夫还在信口胡扯,熟悉的声音吐着珠玉,那个什么柯少侠的故事还没讲完。一时间他有些分不清,到底哪边才是现实。

梦中的内容迅速消逝,只留下模糊的画面和念头。武松慢慢擦掉额角的冷汗,决定不把这个梦告诉任何人。

而现在,西门庆的那栋大宅子已经近在咫尺,湿润的空气附着在他的檐帽上,濡湿了地面,擦暗了他家的屋檐。

院子里似乎亮着灯,影影绰绰的一片一片。武松想象着,那里面定是莺歌燕舞,其乐融融。

他用手按了按藏在衣底下的刀,默默告诫自己,只杀西门庆一个。

不杀弱者。

不杀无辜。

天空中一道光闪,一个炸雷喀嚓劈下来,瓢泼大雨扑在他头上脸上,把一切洗得干净。

诱饵

地上溅起一个个小泥坑,溅湿了武松的裤腿。远处一条狗汪汪的吠了两声,混合着几声急切的关窗闭户。

武松寻思片刻,听得更鼓响起,闪身进了角门。里面一条恹恹欲睡的狗,见了他,张口就要吠。不慌不忙一刀杀了。点上一盏灯,四周照了一圈,没有别人,只看到两双草鞋。

武松吹灭灯火,闪身出来,翻过墙。他不太喜欢下雨天,雨水会模糊视线,手掌脚心都会滑。但雨水浇落的同时也掩盖了行动的声音。他仔细听听,没有听到任何可疑的声音。传说中西门庆那几十个护院保镖,此时大约都在放假。

他轻轻落在墙的另一侧。院子里的灯早就被浇灭了,桌椅四散着,似乎方才饮酒取乐的诸人都匆匆回去避雨了。

武松想起潘小园的话,沿墙根慢慢往后院水榭里走。经过一间小屋子的时候,看到里面亮着灯,哗哗的雨水声中,依稀听到一个女声在嘟哝:“老爷……唉,老爷……”

院子里没有别的人声,只有漆黑的暮色。水榭里的小桥泛着青色的光。整个庭院竟像是几乎没有活人气一样。

武松闯进一间厢房,点上灯。只见床铺凌乱,箱笼大开,衣裳鞋子堆了满地,架子上的脸盆里,残水还没来得及泼出去。桌上一个彩釉小茶杯,抓起来一握,里面茶都凉了。

武松面色一变。房里的人,明显是匆匆弃家而去,只收拾了最贵重的细软。

他立刻吹灭灯,拔出刀来,犹豫一下,又插回去,往方才听到人声的小屋子跑去。那里的人应该知道,此处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雨中推开湿透的门,不禁吓了一跳。这间屋内灯火明亮,屏风里面的床铺上竟是歪着个衣着华贵的黄衣女子,约莫二十岁,正在嘤嘤嘤的哭。那女人听到门开,也吓了一跳,往外一看,“嗷”的一声尖叫起来。

武松两步跨过去,一把捂住她嘴,低声喝道:“你是谁?西门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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