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5)(2 / 3)
笑一声,语气竟是讽刺。
你还小,根本没见过我师父,也根本不懂我在说什么。
老人长叹一声,杵着手杖就要离开。
我守不住他们,也会为他们守住希声。
这话几乎等于他不会改变捐赠的决定,不会让希声回国。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那一年没有拦住师父,让他回到了中国。
钟应没见过如此固执的老人,他声音认真的说道:我不懂您的话,但我懂冯先生。
冯先生来过美国,依然选择回到中国,一定是希望能够亲眼看见东方初升的太阳!
小应!樊成云闻言大声喝止。
然而,晚了!
刚才还一脸平静,看待无知小孩儿般宽容看待钟应的老人,顿时白了一张脸。
他瞪大眼睛,几乎站立不稳的抬手扶住椅背,又愤怒的抬起手杖,泄愤一般砸倒了旁边的小桌。
茶杯落地,四分五裂。
可玻璃碎裂巨响,掩盖不住老人撕心裂肺的怒吼
他看不见了!
钟应惊慌失措的站在原地,他充满美好愿景的形容,似乎触动了贺缘声最糟糕的记忆开关。
面前的老人眼眶闪着泪水,浑身气得颤抖,双手抓住椅背,指节发白,恨得痛彻心扉。
他再也看不见了!
老人的怒斥, 令钟应感到恐惧。
那是深及灵魂的悲伤、痛苦,随着他的每一个字、每一个音,掀起陈年旧恨, 喷涌而来。
就连他的眉、他的唇、他的眼睛都在剧烈发颤, 似乎心底迸发了海啸山洪,再怎么也克制不住躯体的痉挛, 灵魂痛到了极致。
钟应对情绪十分敏感,面对这样的怒火,他几乎无法动弹,更没法辩驳。
樊成云见状, 立刻低声道:贺先生, 小应不是故意的。他没有见过冯先生,他不是故意的
师父一解释,钟应就知道自己的说错了话。
但他脑海反反复复回忆, 依然不知道一句太阳东升、朝气蓬勃的期望, 为什么会引得老人震怒。
你没见过, 那我让你见见。
贺缘声重重的将手杖砸出刺耳的声响,像是狠狠砸在自己的心上。
你跟我走!
刚才气得快要无法站稳的老人, 转身杵着手杖, 大步向前。
所有人都不敢多说, 紧紧跟在他身边。
钟应一脸错愕,步伐比任何时候都要忐忑。
师父
他没有出声, 只不过微微张开唇喊了喊。
樊成云立刻心领神会的摇了摇头。
没事、没事。
师父小声说道,还抬手轻轻拍着钟应后背, 宽慰着可怜的无辜孩子。
这不是解释的时候。
他们多说一句话、多发一点声, 都可能惹得那位可怜的老人满眼含泪的发火。
贺缘声八十了, 他背脊再怎么挺直, 也掩盖不住岁月流逝的衰弱和沧桑。
樊成云、钟应安静跟随他。
谢会长和助理谨慎的搀扶他。
众人沉默得非常默契,不再说话去触动老人心底深处埋藏的悲痛。
车辆迅速行驶,它到达的目的地不再是华人互助会,而是贺缘声的家。
钟应下车,需要仰头才能看清这座富丽堂皇楼栋的全貌。
贺家扎根美国,四代从商,仅仅从居住的地方,他就能知道,老人确实可以承担起柏辉声的巨额治疗费用。
也更清楚的意识到,从拍卖行、收藏家手上买回希声的贺氏商会,到底为那套编钟付出了多少。
一行人走入庭院,悠闲喝着下午茶的孩子们好奇的看过来。
曾爷爷?
外公!
贺先生?
叽叽喳喳的呼唤,好不容易打碎了凝重的气氛,却又被贺缘声怒目而视。
都不许进来!
他板着脸,沉声一句话,就让整个贺宅重回相同的鸦雀无声。
无数单纯无辜的眼睛,目送钟应他们走入房子,带着孩童特有的好奇。
钟应随着贺缘声穿过大厅,走进了那间属于贺先生的书房。
他视线落在书房墙面的瞬间,只觉得压抑心情更加沉重。
因为,书房墙上悬挂着很多照片。
每一张照片都有冯先生和柏老师的身影,贺缘声将这些合影、单人照精心的做成了装饰,郑重的保存在了自己随时能够看见的地方。
年轻时候的冯元庆,穿着西装站在庭院。
年轻时候的柏辉声,拉开弓子,垂眸演奏。
这间宽敞明亮的书房,似乎定格了两个人的青春,让时间永远停留在了贺缘声希望停留的时候。
钟应的视线,唯独落在书桌旁边摆放的照片,才能见到头发花白、垂垂老矣的冯先生。
那是一张三人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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