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梦(3 / 3)
知了,爸爸爱这么叫她,从小邻里邻居就开她玩笑,小女孩叽叽喳喳,跟个知了一样没完没了。
男人听了笑,说知了好啊,多有生命力,多有活力,就是要占满所有人的耳朵呢,女孩,强势一点好!
詹文心听了揪他耳朵,说别人揶揄孩子的,你倒自豪上了,她一个小女孩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
妈妈在家,费心教导她端庄温柔,男人悄悄把她从家里偷走,抱到巨大粗壮的榕树下,问:小知了,想不想听音乐?
什么音乐呀?
她抱着爸爸的脖子,圆溜溜的眼睛占满小小的脸,腿在半空晃荡,遥遥落不到地。
男人神秘眨眼,低声说,来倒数,
3—2—1——
嗵!
石子击落树叶,池塘吞吃涟漪。
蝉鸣轰然炸响。
翠叶累赘,枝条压弯,黑壳小虫像看不见的幽灵齐声喧鸣,树声风声静止,天地唯剩知了蝉鸣,一声高过一声,一段越过一段,你追我赶,永无休止。
被灌满的耳朵再也无法听见任何响动,骤然降低的画面中,她看见爸爸通亮的眼睛。
就像是听见他在说——
……
指尖抽动。
詹知醒过来,洁白天花板被夜色拉黑,光影朦胧,她先感受到面颊冰凉的液体。
泪糊了满脸。
明明好久都没有梦到过以前的事了。
她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左边,段钰濡呼吸平缓,睡得安稳无梦。
他又是什么时候停下说话的?
詹知不知道,想翻身,可指尖仍被他握在掌心,很紧很牢,抽离不开。
安静两秒,她放弃,干脆挪得更近,一点点,回扣他手。
如果……
如果能有一个人帮她。
如果只有一个人能帮她,那个人是不是只能是段钰濡?
他似乎,无所不能。
月色稀薄,快要破晓,天边鱼肚白翻腾,趋于明亮的校园小道边,最大的樟树静立,无法挪动身体。早蝉爬上它的躯干,在枝梢抖擞翅羽,迎着熹微晨光,矜傲挺起膨鼓的腹腔。
知——
知了——
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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