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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节(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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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钧窑的瓷盏,目光的沉静地与对面的人说着什么。人一旦从阴谋之中退出去,一生坦荡以阳谋行天下,却会因此而暴露在明晃晃的日光之下,被焦阳烤脆皮骨,相反,那些在阴潮之地行走的鬼魅,却韧得如同湿绳,无论如何也扯不烂。

纪姜不敢闭眼,仿佛一闭眼,他就会和宋子鸣的形象重合起来。

书房中焚着瑞脑香,宋简亲自烹茶,邓舜宜的目光却凝着炉上燃烧的火焰。

“你还要再压南方那一批犯官的口供吗?”

宋简斟满一盏茶,递向立在一旁理剑穗子的顾有悔。

顾有悔接过来道:“你别看我,我搞不懂你们朝廷上耍的那一套。我就一个问题,既然证据确凿,梁有善也的确罪无可恕,你为什么只办了南方那一堆喽喽。”

宋简收回手来。提壶烫涤闻香杯。

他原本就是一个有雅趣的人,尤其是回到纪姜的府上以后,人在养病期间,心松意快。有了雅情也不像从前那样消压。

邓舜宜看着他手上的动作,叹了一口气。

“顾少侠你不明白,内阁弹劾,最终也得陛下下旨才能落到刑部议罪,如今……整个司礼监都在梁有善手上,如果内阁强硬弹劾,无疑是逼宫。”

顾有悔看了一眼手中的杯盏。

盏中风雅地浮着一朵孱弱地茉莉,花瓣被滚汤的茶水烫软,于是,拼命地舒展开来,眼前美意惨烈。像极了那个被折揉至极的却依旧美好的女人。

“你为了纪姜?”

他沉声问了一句。

淡淡花香散入三人的鼻腔,宋简摇了摇头:“不全是。”

“那还有什么。”

宋简抬起头来,“如果逼宫,一旦皇帝身死,你们想看几家分齐。”

说完,他向窗外看去。天云静静浮在庭院一方天顶之中。

公主府的午后,花鸟鱼虫皆有自己的生息,幽静的凤仙花,惆怅安宁。

“江山多灾难,大齐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平定下来,我这个人也懒了,不想再见动荡。”

顾有悔无言以对。

顾仲濂的一生,也是这样的执念。这世上也许有企图扩张,大杀四方的君王,也有挥霍人命,颠覆乾坤求极位的反臣,却从不见人在朝堂,忧见人间疾苦的忠臣反上文华殿的。无论君王如何昏聩,他们不惜抵着千古骂名,不惜以死成仁,扑入政坛的熊熊烈火之中去。去换取平宁安顺。哪怕最后,会被这把火烧得连一根骨头都不剩。

他一面想,一面沉默下来。

至这一刻,他多多少少有些理解,纪姜对这个人执爱源自何处。

他们本质是一样的人。

纪姜卑微,不是因为弱懦,而是因为担当。

宋简退让,也不是因为软弱,同样是因为担当。

他们都没有因此而沉沦,反而活出了令人心疼和敬仰的光芒。时代折磨了这些光耀的人,也赐予他们的生死极大的意义。这也是为什么,这世上所有深邃难懂的文辞都不涉江湖,人们呕出的心,沥出的血,最后都要献给这些从不肯快意而活的复杂人。

“茶撒了。”

顾有悔一怔,果觉手指上有些发烫。想得出神,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将茶汤倾撒了出来。他忙抬起头来,却见宋简正侧头看着他,手中捏着一盏新茶。

“这是第二道,不如纪姜手上的功夫。你尝尝。”

顾有悔接过来,一口牛饮而尽。邓舜宜苦笑了一阵:“你这个人啊,茶哪里是这样品的。”

顾有悔笑了一声:“我痛快惯了。宋简,我父亲的话对,你是大齐的股肱。也是她的良人。”

这话说得邓舜宜都怔了怔。

他们三人很少这样直白的地提及与纪姜相关联的事。毕竟每一个人心中都有隐秘的情感,又都是年轻的男人,虽心知肚明,却都不肯坦然认输。奈何顾有悔这个认,惯了大刀阔斧,连认输都不肯藏匿赧意。

“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

邓舜宜一面说一面摇头,说完低头品呷一口茶水,不再往明解。

正沉默,门被人轻轻推开。外面的烈阳一下子铺进来。

宋简侧头。门前传来纪姜轻轻的喘息。

“怎么没有留在宫里?”

纪姜立在门口,阳光将他她身子轮廓撕扯的模糊,她扶着门框静静地站着,却没有回应他的话。

顾有悔忙走到门边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宫里出事了?”

“宋简……”

“嗯。来,你过来说。”

他冲她伸出一只手。

纪姜摇了摇头:“宋简,我弟弟……要封窦氏为后。”

“什么!”

邓舜宜和顾有悔几乎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

宋简伸出去的手僵了僵。

顾有悔恨道:“这皇帝疯了么,闹什么!”

邓舜宜拽住他道:“你也不该这样讲,万岁被阉贼蒙蔽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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