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1 / 2)
落水节
熊叔家里人到的时候,天色渐渐晚了,长街行人就像从土里冒出来的竹笋儿似的,陡然增多。
“石头路上太闹腾,耽搁了不少时间。”阿武只手托着个虎头虎脑的奶娃娃,阿武另一只手怪不好意思地挠着头。
奶娃娃小手揪着阿武的头发,白糯糯的脸上嵌着圆溜溜的眼珠子,扑闪扑闪地到处乱瞧,嘴里咿咿呀呀地叫唤,小嘴旁就流下来亮晶晶的口水。
殷呖呖看向站在阿武旁看起来温婉含笑挽着妇人鬓的女子,吁了口气,得亏小石头长得像石头娘。
要是长得像阿武,可就坏了。
虽然阿武长得不丑,相貌周正,浓眉大眼高鼻梁,笑起来有些憨憨的。
但殷呖呖是差点没认出来他。
两三年不见,原先只比她高半个头的阿武,如今一下窜到了八尺,一身皮肤晒得呈古铜色,胳膊有一半露在衣服外,线条明显且深的腱子肉,不用碰就知道有多结实。
站在她跟前,就跟一堵墙似的,她都有些胆颤,佯装镇定地唤了他,“阿武哥。”
阿武依旧憨憨笑着,上下瞧瞧殷呖呖,明艳艳的劲装还跟孩提时一样,偏爱的红色。
只是他们早也不是懵懂的孩童,不能像以前那般肆无忌惮地玩耍,相处时要把握的分寸,也越来越多。
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急得脑门冒汗,石头娘瞅了眼阿武,懂得自家丈夫嘴笨的毛病又犯了。
于是她上前笑问殷呖呖:“呖呖妹子,这是要出门?”
“是啊,我约了人一起去逛灯会。”殷呖呖说着眸光略有黯淡,不过一闪而逝,扬着笑问阿武他们,“你们要不要一起去逛灯会?可有意思了。”
“我们先将东西放一放,还有小石头,呖呖妹子先去吧。”石头娘说着既无奈又宠溺地看了眼小石头。
殷呖呖望着冲她咧着小嘴笑弯圆溜溜眼睛的小石头,说了声好。
走出没多远,就听见熊叔在后喊,“小姐,莫要玩得太久,早些回来吃饭。”
她又应了一声好。
她出门的时候,易鹤安也正好出门,两目恰巧对上,那深深的眼眸里就像嵌着烂漫的星汉,一下便将她吸进去了。
与早日里不一样,这会儿他穿得月牙色的锦袍,与天上的月亮相得益彰,更似踏月而来的公子。
八月里,不知谁家的桂花被风吹落几朵灿烂细巧的花儿,不偏不倚地落在他的肩头,他指尖轻拈起花瓣,对她浅浅一笑,一段风流雅韵,便全在了他的眉梢。
她心头蓦然咚咚咚打起鼓,极慌地低下头。
易鹤安便看见少女束发的红丝绳,今日红绳子的尾端别致系着两粒小金叶子,风儿一吹,小叶子有摇啊摇,一下下地摇到他心坎里去了。
殷呖呖紧张地攥着衣摆,琼鼻嗅了嗅,今日红鲤镇的桂花约好了似的,尽数绽放,满镇的街道人家都被桂花香浸起来了,清清淡淡地好闻得醉人。
咦,又突然多了点点清冷爽气的熏香味,一抬头他竟已信步走到她跟前。
惊得她连连后退。
“走吧。”他说。
“她……她呢?”殷呖呖眸子慌乱地瞥向周围,李宛箬呢?
他朝着前处热闹喧天的地方走了几步,听了她的话停驻,轻轻笑道,“她与她的情郎相会先走一步,我们去月亮桥就能看见她了。”
“情郎?难道不是……”殷呖呖呆若木鸡,不是易鹤安吗?
“难道不是什么?”他转身来看她,偏着头,长若流水的束发比漂亮的绸缎还要顺滑,轻晃的时候,就迷了她的眼。
“没……没什么。”她吞吞口水。
心头啵地一下,有什么在悄悄地破开层层束缚。
中秋灯会的红鲤镇,满目繁华。
月亮桥建在红鲤镇的曲河,好似镇民记事以来就存在,谁也说不清是哪个年代修建的。
传说当年并无曲河,突然一日河水从地下涌出,硬生生地将一个镇子拆分成两半,河水里有凶兽作祟,欲渡河者,皆丧生水中。
时逢中秋佳节,镇民隔岸观望亲人不能团聚,呼声引得月宫仙子泣泪,盈盈泪珠化作石桥,名为月亮桥。
每年红鲤镇的灯会也集中在月亮桥附近,每走几步便有一盏通亮的明灯,曲河上游荡的画舫灯火也映得河面明亮,莲花灯漂浮,眼前场景如白昼。
当然也有暗处,得沿街往桥下走,她跟着易鹤安,不管是慢是快,都保持着离他后半尺的距离。
两人都沉默不言,缓缓地走,她心下紧张,目光胡乱瞟,很快就被桥畔的风景迷了心。
随处可见婀娜多姿的菊花、花开似锦的秋海棠、水畔更有一团团木芙蓉。
“哗”的一道落水声,惊得殷呖呖从热闹里回神。
砰地撞到易鹤安的后背,脚下打滑要栽倒,下意识地伸手拉住距离自己最近的,又是一声嘭,两人齐齐地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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